“个人影像个人语言,独立电影独立意志”
郭熙志 15/03/2021
“个人影像个人语言,独立电影独立意志”
在电影工业之外的“电影书写”,需要一个守护者,这是电影节的由来。从这个意义上来说,很多电影节不能称之为电影节,只能称之为博物馆画廊或者饭店服装市场之类。“电影书写”针对作者,这是一门极其严肃的工作,在认清电影本体特性之后,寻找它的可能性,这是“电影书写”的天命;甚至正是因为严苛的社会政治与无比淫荡的消费主义的存在,“电影书写”的可能性会更加丰富。不错,创作需要自由,但并不是有了自由就必然有创作,创作依然是非常个人的选择。
既然“电影书写”是个人的,是近乎一意孤行的放任,为什么还需要电影节来承担守护?我的理解是,每个时代最顶尖的文化表达都必然有一个最自然的生产机制,离开“采诗”制度,两三千年前的《诗经》不可能留到今天,而唐诗宋词同样少不了文人间的“唱和”机制。从“新小说”到“新浪潮”,虽然作者风格迥异,但谁都不能独领风骚,在特定的机制下,人才是成批涌现的,人也同时是人的环境,亦即,“人是人的机制”,而电影节是促成“电影书写”文化机制。
显然,电影节的危险是对电影工业的妥协。居于电影否定的顶点的看法,来自于对消费社会的绝望,一种奴役还遥遥无期,另一种奴役又铺天盖地。要达到居伊.德波的理解,个人认为先要推翻皇帝,不论德国还是法国。目前而言,我们并未进入纯的消费主义社会。只要拒绝电影工业,剩下的好办,无非是作者的“电影书写”。
纯粹为电影节而工作的“电影书写”是另一种危险——就像科学家文学家专门为“诺贝尔”工作一样。白左的书不可多看。他们就是要起义,他们癫狂,最重要的是他们语无伦次,孔子曰“余岂好辨哉,余不得已”。白左和极右都生活在立场里,而罔顾事实。
北京宋庄的栗宪庭老师的小院,有此对联:“个人影像个人语言,独立电影独立意志”,横批“自由表达”。我想,这是对独立电影的总结。
宋庄的独立影展,今年,请了我去当评委,忝为吧。
来时,王宏伟说,明年不评奖了。怪可惜的,毕竟,是一个可以学习与分享的影展,我几乎每届都在。2006年在合肥,2007年宋庄,2010年,我的纪录片《喉舌》放映,还得了一个小奖……2018年,我是评委,按姓氏笔画排第一位,并担任综述。
就评奖而言,先说纪录片。这届的纪录片,有三个特点:
1)作者年轻化,“老炮”几乎全部铩羽而归;值得一提的是,“老炮”只是电影理念的问题,拍的并不差,老虎庙的《公羊》是关于1983年的“严打”,该类题材少见于纪录片。胡杰的《麦地冲的歌声》也比他以往的片子好。但我们更愿意看到年轻人的成长,并皆有自己的影像语言;
2)是政治议题的弥散;也就是去议题化,形式多样,“电影书写”的本体丰富了。
3)是实验单元不实验,剧情单元乏善可陈,纪录片单元独担实验使命。章梦奇的第七部关于“47公里”的纪录片名叫《自画像:生于47公里》,如果去掉村中男人,如果剪辑更克制,将是一部影像版的马尔克斯小说。
吴昊昊入选了两个单元,剧情的《独立视频》的故事是关于他征集合作者的,结果来了个女崇拜者,片子的拍摄就在吴昊昊的卧室,也是工作室,于是,导演和他的崇拜者开始了施虐与受虐,以及血肉模糊的性。
吴昊昊的另一部片子是实验片单元的,名叫《第二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》,他一会儿是主席,一会儿是文化部长,念着文革语录,各种发型和各种奔跑,不得不承认吴导演高产,活力四射。所谓“中国的戈达尔”,确有其架式。反正,以我现在的判断,拿捏不定。
比如,《上阿甲》,我称之为“动物般的…”,十七岁的哥和十岁的弟,杀鸡吃老鼠与用手机表白爱情。我写的获奖评语是“以极其敏锐的本能捕捉到未被人类文明污染的人的纯净状态,近乎半动物,从而完美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自然主义作品。”
再如,《惊蜇》,令人惊叹但不够“节制”,主观镜头在头上和手臂上,水下摄影,渤海湾解冻的过程,从冰封到出海。该片指导老师是李一凡,四川美术学院老师。
还有,《狂热自白》,第一人称,从打击扒手的狂热,到收留新疆少年的“柔情史”,确实是冰火两重天。
我投了《表现主义》,因为该片没有将华涌拍成林昭,但最后一轮投票中,它落选了。
剧情片,《神喻》是一个小说类型的巧妙设计:驴子死了,妈妈为了孩子,将死的埋了,而放了只活的在,让孩子相信真的有“神喻”;还有一部叫《法制未来时》,杨明明和王久良喜欢,他们的理由是鼓励新的形式,但三票反对而落选;总共只有六部剧情片,最后,只能是奖项空缺。
而实验单元,评了二部优秀奖,我曾建议叫“鼓励奖”。
这样,我希望我第一次当评委的电影节不要成为最后一届,希望政治归政治,创作归创作,希望到宋庄影展第四十届,我还能来看片子。
回深圳发了一条朋友圈,被误解了,说是诗:“北方的院子,没有鼻炎和戒备,当狗诚恳狂奔,泪水潸然到来,邓丽君的挂历贴上窗,干净的风吹着竹帘,寂寞并不空荡,无所事事却如此充实,那么,停止提问吧,那么,停止说吧,最好,也别想、别勃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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